初識荔枝王

第一次知道荔枝王的名字是在2017年6月，當時，我被封閉在一個地方參加省中考命題，在《海南日報》上看到一則消息，報道海口市永興鎮評出的荔枝王重達2兩2。我們以此為素材擬了一道物理中考題。在九月份的全省物理中考分析會上，我做分析報告，說這道題目“旨在引導學生關心生活中的物理”。當年，只以為永興鎮在荔枝節上打了一場比荔枝個兒大、質量大的擂臺賽，勝出的那一顆荔枝被稱作荔枝王。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真正吃到荔枝王并喜歡上它，還是去年的事情。

2021年秋退休后，一個偶然的機緣結識了永興中學王校長。其時，王校長剛從別的學校校長任上、調到永興中學履校長職不久，迫切想改變學校的面貌，他認為，要改變學校的面貌，教師精神面貌的振奮與業務能力的提升是關鍵。他認為我可以在促進學校教師專業成長上發揮一些作用，便三顧茅廬聘我去學校工作，促進教師的業務能力提升、與職業情意涵養。

經過大半個學期的論證與探討，2022年2月，海口市永興中學徐建華名師工作室揭牌成立，我如履薄冰地加盟到王校長啟動的、永興中學劃時代的教育改革工作中。

在學校建立名師工作室、促進所有中考紙筆考試科目的教師專業成長，對永興中學和我來說，都是開拓性的工作，面臨很大的挑戰。在王校長的直接領導與大力支持下，一個學科一個學科的教學研討順利地開展起來。廣大教師在活動中的從旁觀者到實踐、從只聽不說到主動發言、從隨便說說到有理有據，從害怕上研討課到愿意上研討課......發生很多可喜的變化。

在這樣摸著石頭過河，且探索、且耕耘、且成長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到了一年一度荔枝成熟的時節。

有一天工作結束后，王校長帶著我和幾位同事一起走進永興號稱萬畝的荔枝園。其時，我才知道，荔枝王原來是永興人自主研究的荔枝新品種，是永興火山巖土地上獨有的優良品種。與之齊名的優良荔枝品種還有大丁香、青皮蜜荔。而我向來以為最好的荔枝妃子笑，永興的果農們基本不種了。

那一次走進荔枝園里，我被漫山遍野的荔枝樹、滿樹累累的荔枝果震撼到了。無論在老樹上嫁接的新枝、還是在新樹的矮枝上，火紅的荔枝有的一嘟嚕、一嘟嚕掛于柔枝下，有的星羅棋布于綠葉間，讓人目不暇接。一陣風吹過，它們爭先恐后地向采摘的人點頭打招呼，仿佛在俏皮地說：看到了嗎？看到了嗎？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

站在高處，往近看，黑色、堅硬的火山巖石礫上，荔枝樹一棵挨著一棵，從山頭長到溝壑，你不讓我、我不讓你，棵棵樹上都掛滿了果實。往遠看，漫山遍野果林成片，蓊蓊郁郁，無邊無際。

這么大一片土地都種荔枝嗎？在這樣堅硬的土地上怎么能把荔枝種得這么好？荔枝是怎樣長成這樣的？需要付出怎樣的辛勞才能有這樣的收成？我一邊陶醉在豐收的荔枝園中，一邊按捺不住好奇心。

王校長說：“明年吧，明年荔枝開花的時候，掛青果的時候，果熟的時候，你來看荔枝花海、看青果、來采摘。你就可以知道荔枝是怎樣長成的。”

三進荔枝園

海口的天氣常常是這樣的，冬天在年頭、年尾的毛毛細雨中徘徊，太陽一出來就不見蹤跡，春天立即粉墨登場。每年大寒末、立春前，荔枝就開花了。今年2月19日下午五點多，天空湛藍湛藍的，萬里無云，陽光無遮無攔地灑滿荔枝園。我們一行人一進荔枝園，觀賞荔枝花海。

因為寒冬剛過，荔枝花大多數開得小心謹慎的。剛結的花蕾只有小米的米粒那么大，像樹葉一樣綠油油的。半開的花像炒到剛爆開口子的小米粒，翠綠翠綠的。全開的花像完全炒爆的米花，呈鵝黃色。花枝頂端向陽花的先開，往下是半開的花與花蕾，這樣、花、蕾、葉與葉子中的陰影，形成以綠色為基調的生機勃勃、層次分明的圖畫。

一條樹枝的末端，參差地伸出很多條枝丫，一條枝丫上又伸出幾條小的枝丫，無數朵小小的荔枝花擠在小的枝丫上，有一種羞答答的熱鬧。因為天氣經寒驟暖，蜜蜂還沒有回過神來，花間幾乎沒有它們的身影。

荔枝的花有一股香甜味，看上去一小朵一小朵的很不起眼，讓我想起“苔花如米小”這句詩。苔花學牡丹開固然可敬，但苔花和牡丹都是開過了就算了，什么也不會留下。低調的荔枝花則不同，幾個月后，雞蛋大、鴨蛋大的荔枝將因為這些荔枝花，而掛滿枝頭。

生長在永興這塊熱土上的王綏聯校長，望著綠意盎然的荔枝花海，興高采烈地說：“看這花，就知道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4月27日，我們隨王校長二進荔枝園。其時，荔枝樹上已經掛了新果。初生的荔枝像初生的嬰兒，外表縐巴巴的沒有長開，看上去十分的嬌嫩，讓人心生愛憐，想撫觸又不敢。它們呈淺綠色，在深綠色的樹葉間蹬著小手小腳、探索著這個世界。

我們跟著王綏聯校長，探索荔枝的世界。

這萬畝荔枝園位于羊山腹地，屬羊山小丘陵地區，海拔20米到200米不等。園中崗嶺叢生、溝壑縱橫，地勢毫無規則地起伏，冷不丁有一個周邊斷崖式下沉的大坑。荔枝樹從山頂到坑底，不擇地勢地隨處生長。園中有一座又高又大的水塔，是政府修建的。果農們在園中布滿了細水管，把塔中的水引到自己的地里，細灑到每一棵荔枝樹的根部。

王校長把進荔枝園叫上山，上山有水泥路，也有人踩出來的土路。進林則任意西東。漫山遍布又黑又硬的火山巖石礫，大塊的石頭祼露在地表、小塊的石頭被厚實的腐植覆蓋。進林的路就在上上下下、曲曲折折中延伸，走在路上要格外小心，要當心下坎兒的時候踏空、要當心上臺階的時候打滑，還要當心被突出地面的石頭絆倒。

王校長穿著拖鞋在林中健步如飛，把我和年輕的教師遠遠甩在后面。我們小心翼翼地前行，趕上等在前面的王校長。他向我們介紹從哪里到哪里是誰家的樹；哪些是新樹，哪些是老樹，它們的樹齡是多少；哪些樹上的新果已經減果了，估計這棵樹可以收幾百斤果，哪些樹上的新果還要被剪去一些，確保留下的果長成真正的荔枝王；哪些樹結的果叫大丁香、大丁香與荔枝王有什么區別......王校長如數家珍，儼然是一位資深的荔枝種植之王。

我問王校長，怎么不看路還能走得這樣穩，穿著拖鞋還敢走得這樣快？他說:"這些路早已經印在心里，不用眼睛看了。小時候讀書上學放學，天天光著腳走在這樣的山路上。"說到小時候讀書，王校長動情地說:“小時候，永興沒有如今這樣有水塔供水灌溉、沒有科研改良品種的荔枝王。那時候，父親早逝，媽媽一個人靠天吃飯，養活我們兄弟姊妹幾個。媽媽太難了！媽媽太偉大了！”

說話間，一位老人扛著一根長長的竹子，帶著砍刀和修剪新果的工具走來。經過我們所在的林區時，他和王校長打招呼，交談。王校長說，老人已經89歲了。只見他鶴發童顏、笑容滿面、精神矍鑠，一點也不像耄耋老人。他講了幾句話后，緩慢又穩健地向自己家的園區走去。

我由眼前的老人想到王校長的母親，從他們身上看到永興人生命不息勞動不止的勤奮，鞠躬盡瘁澤被兒孫的厚愛，安命樂天不畏勞苦的堅韌。他們所求甚少、付出甚多，把自己活成一尊笑佛。他們就像這塊土地一樣，表面粗礪堅硬、坎坷不平，卻富含豐富的有機質，滋養著一代代生生不息的永興人。

離開荔枝園后，我感慨萬千，禁不住賦詩一首：

初夏又訪荔枝園，

累累青果壓枝彎。

層林扎根焦巖縫，

滴水牽情白云邊。

薄地難抑郁蔥志，

晴天更襯秀美顏。

耄耋老翁扛竹笑，

豪情健步來巡山。

荔枝紅了！6月2日下午，冒著蒙蒙細雨，我們隨王校長三進荔枝園，采摘豐收果。

我們沿著一條柏油路向荔枝園中走，路兩邊的荔枝樹上掛滿了荔枝，綠葉紅果，煞是好看。有些枝條伸到路邊，被一串沉甸甸的荔枝壓得幾乎貼到路面上。路過的人停下來伸手摘幾個荔枝吃，是沒有問題的。

王校長和永興的小伙子嘗了幾棵樹上的荔枝，經過比較后，選擇兩棵樹開始采摘。小伙子一邊摘荔枝一邊教我，哪樣的果最甜，哪樣的果還沒有熟透，摘的時候帶上一些枝葉可以保存久一些。

我們很快就摘了一大筐和一大袋子荔枝，每摘到一個特別大個兒的荔枝時，忍不住剝開吃，一邊吃一邊得瑟地說：“一騎紅塵妃子笑，當年，楊貴妃只吃到妃子笑，還沒有吃到荔枝王呢。”就這樣邊摘邊吃，享受豐收的喜悅。

分享到我們采摘的荔枝的朋友都說：又好吃又好看，真是荔枝王中王。要知道，這些荔枝是結在王校長和永興那位小伙子經過比較挑選而選中的兩棵樹上，是我們從這兩棵樹上挑選的又大又紅的那些果。永興人就是這樣實在，他們總是把最好的東西分享給朋友。

荔枝王的聯想

三進荔枝園，看荔枝花海、賞荔枝新果、摘荔枝王，緣于我來永興中學工作，和永興中王校長和廣大教師們結下的美好緣分。這不由得引起我對永興荔枝王的聯想。

永興曾經是貧困鄉鎮，上世紀80年代，永興的農技人員吳開茂培育出適合于獨特的火山巖土壤種植的新品種，結出受到市場歡迎的產量高、個兒大、容易儲存的"永興荔枝王’，當地經濟才逐步發展起來。

趕上新的時代、借助科技的力量與獨特的土地資源，善于創新的永興人抓住機遇，讓貧困落后的鄉鎮得到振興。如今，在政府的扶持下，荔枝王的種植越來越簡單，年屆九十的老人也能夠輕裝上陣、有所作為。鎮上家家住上別致的小洋樓、樓前樓后有種著各種果樹的寬大院落，人民的幸福指數蹭蹭地往上長。

永興中學過去也是一所一言難盡的學校，在永興中學工作了20余年的王在裕老師說，他早年在學校要做的一件重要的工作，是防止鎮上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到學校滋擾生事、破壞公物。后來，經濟發展了，倉廩實而知禮節，學校的教學環境也變好了。

教學環境好了，但永興依然是教育落后鎮。2021年8月，在永興中學成長起來的王綏聯校長，帶著他離開永興中學后、在別處擔任十多年校長的工作經驗與振興家鄉教育夢想，于2021年8月回到永興中學當校長。

王校長來到永興中學后，積極參加教育集團化辦學，虛心學習先進學校的辦學經驗；他請專家進校、送老師去重點中學跟班，給教師提供盡可能多的培訓與業務提升的機會；他成立名師工作室，致力于轉變課堂教學模式，實現學科育人價值。

他組織學生開展常態化的經典誦讀，用優秀的文化熏陶學生；他開足書法課、組織規模化的書法比賽、辦書法展，用美好的文字感染學生；他組織趣味實驗講座，用先進的科技手段激發學生求知的欲望與探索的興趣... ...他特別重視學生的養成教育，具體到四個“關好”、兩個“打掃”、兩個“擺好”，“輕松閣”管理都由學生負責，讓學生養成良好的習慣。

在王校長的帶領下，永興中學各項建設都取得明顯的進步，學生的學業水平大面積提升。2022年中考永興中學綜合評價指數從上一年的0.29提升到0.33，低分率從上一年的36%降低到24%，總分平均分從上一年的397分提高到436分，廣大師生精神振奮、課堂教學生態得到空前的改善。

記得王校長動員我加盟永興中學時，他懇切地說：“永興中學有一大批好老師，他們真的很好，只是沒有人指導他們怎么做、缺乏引領，找不到業務能力提升的機會。請您幫幫我，幫幫我們的老師，你會慢慢知道，他們有多么好。”“我們的學生很好，他們應該受到更好的教育。”

有些年份，我經常參加省教培院、海師大繼續教育中心組織的教師培訓活動，去過海南每一個市縣做培訓，接觸過一些教育局長、校長，見過局長抱怨校長、校長抱怨教師、教師抱怨學生的現象。王校長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肯定他的教師、他的學生都好的校長。正是基于此，我接受了他的邀請。

慶幸加盟永興中學的課堂教學改革活動，我的工作得到王校長大力支持，也得到廣大老師的認可，經過近一年半的共同努力，我們的課堂教學改革已有起色，我也見證了一所學校的復興、一群人的成長。

沒有永興人吳開茂的開拓創新和永興特殊的土壤氣候，就沒有永興荔枝王。沒有王綏聯校長銳意改革、與那些好老師、好學生的共同努力，就沒有永興中學的喜人進步。同是永興人，一個創造了種植業的神話，一個正努力創造教育的奇跡。

衷心祝愿在王校長和全校師生共同努力下，在不久的將來，永興中學將發展為海南鄉鎮中學教育的“荔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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